武林外传-大学版（十一）

甄嬛

第十一章
郭巨侠虽然眼睛没有离开过围棋盘，但凭多年的余光训练就知道女儿蹑手蹑脚的回家了。郭芙蓉非常轻非常慢地刚想迈上通往自己房间的第一步，就听到了一声很轻很熟悉的咳嗽声，于是她很老于世故地笑了：“爸，我回来了，今天放假了。”
郭巨侠“嗯”了一声，拿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茶，问道：“什么时候开学啊？”
此话一出，郭芙蓉立刻后悔自己没有在学校多呆两天，但事已至此，只得怏怏地答道：“二月底。”
“期末成绩出来了？”郭巨侠始终没有看女儿一眼。这句话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含义颇深，与郭巨侠已经相处了十余年，年年期末与其斗智斗勇的郭芙蓉怎会不知这其中的奥妙？
首先，这句话看似是问话，实则已经是肯定句了。郭巨侠身为武林大学的投资人和名誉副校长，尤其是女儿还在这所大学上学，像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事不可能不清楚。其次，这句话看此没有语气，实则是一种蓄势待发的愤怒隐藏在背后，郭巨侠身为一代宗师，在女儿面前也是尽量不失风度的。第三，对付这种老谋深算的话语最好的办法就是——说实话。
“有一门专业课没考好，这就是为什么我尽早回家想多看看书，再考的时候就更有把握了。”郭芙蓉笑笑。
芙蓉年龄虽小，经验虽少，但经过郭巨侠的长期折磨，这样的回答也是颇具水平和文采：其一，小郭只是说“没考好”，而不是“没及格”，从心理学上来说这样使听者能容易接受一些，从逻辑学上来说既没有撒谎又最大程度地掩盖了事实。其二，后半句话看似没有什么，但树立了小郭知错就改，刻苦奋发的精神，这足以使郭巨侠心里大为宽慰。其三，小郭说的是“再考的时候”，而不是“补考的时候”，这样既不泄漏自己考试没及格的尴尬事件也能够为郭巨侠发现事实真相的时候很好地装傻辩解一番：“我明明说再考了啊，再考就是补考呗。”
按说这样的回答常人顶多是点点头让女儿快点回房间看书，可郭巨侠何等人物，光是《射雕英雄传》就读过不下五遍，而且专拣黄老邪和黄蓉斗智斗勇的篇章看，这点小伎俩焉能不知？况且他在武林大学的耳目众多，女儿有一门考试没及格的消息怕是比郭芙蓉自己知道的还早。

“没考好？哈哈，说得好轻松！”郭巨侠几乎是拍案而起，“再考的时候恐怕就是补考吧？”
就算在怎么狡猾，姜还是老得辣，郭芙蓉这下没辙了。况且从小到大，郭芙蓉的成绩一直不用老郭担心，有奖学金的时候拿奖学金，没奖学金的时候拿三好学生。像小郭这样连第二名都没有想过的学生，这次的不及格可谓是太大的打击了。
“说说原因吧。”郭巨侠坐了下来，深深地看着女儿。
郭芙蓉这下心里慌了，因为她不知道老爸对她的情况到底了解多少，比方说，老爸可曾听说过吕轻候这个人？
“大意了，分心了。”郭芙蓉半天才说了六个字。她心里打定了主意，拣简单的说，这样子不容易被抓到把柄。
“大意了好理解，分心了是怎么回事？”
郭芙蓉觉得老爸实在是太可恶了，这样的问话就像是让回答的人在雷区里跑——时时刻刻都能被炸得粉身碎骨。无奈之下，郭芙蓉使出了绝技，当即撒娇撒泼地又是顿足又是装哭：“爸，有你这样问女儿话的么？这简直就像是审犯人！我妈要是在的话一定不饶你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打发你妈买菜去了。”郭巨侠再如何冷峻，面对的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况且女儿的事情他已经了解了八九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逼女儿认罪。认罪嘛，一个寒假的时间已经足够了。念及到此，郭巨侠的脸上总算泛出了一丝笑容：“瞧你脏的，快去洗个澡，等你妈回来吃饭了。”
郭芙蓉给吕秀才打电话的时候吕秀才正跟无双在火车上聊得欢呢，也算是巧了，两个人不但都是上海人，住的还挺近。
“秀才，怎么办？我爸好像发现咱俩的事情了。”郭芙蓉很惊慌以至于没有察觉到吕轻候余音未绝的笑声回荡在电话里。
“……呃，那很好呀，这样就可以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家长了嘛。”吕秀才把声音压得很低，他瞟了一眼无双，无双眼看窗外貌似没有听到。
“你什么都不知道！”小郭又气又急，“我爸一旦发现了，你可就惨了！”
无巧不成书，在郭芙蓉说“你可就惨了”的时候，无双，这个生在城里长在城里没有见过真牛的女孩非常兴奋地指着窗外悠闲吃草的一群牛要吕秀才看，以至于吕轻候没有抓住这句话最最关键的地方。
“芙妹，我手机没电了，等到了家再给你打电话啊。”吕秀才一边说一边拿着手机忽远忽近地晃动，惹得无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顿时，在电话那边聪明之极的芙蓉一下子就清醒了，冷冷道：“我看我爸知道这件事也好。”然后不由分说地挂上了电话。
于是，本来打算和无双好好聊聊，培养培养感情的吕轻候一下子就蔫了，可也不敢再给芙蓉回电话——那等于自己揭穿了自己的谎言。火车开了一路，秀才的心也忐忑了一路，常常对无双爱搭不理，所问非所答，惹得无双很是恼怒，干脆也不说话，睡了一路。秀才看着睡熟的无双，大叹道：“芙妹的威力竟然能使无双闭上嘴……”

晃晃悠悠地到了上海，当秀才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先是感到自己的肩膀又酸又疼，然后便是一阵幽香入鼻。秀才先是觉得自己还在梦境中，后来觉得自己意识清醒，痛觉真实，应该不是在梦里。随后怀疑自己上了天堂，但立即又被喇叭里的播报否定了。当秀才低头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无双幽静甜美的睡颜。原来两个人不知不觉睡着的时候，无双把头枕到了秀才的肩上，而秀才也和无双相依相偎睡得甚安。
自从和郭芙蓉在一起之后，秀才就从来没有尝到过当男人的滋味，开始时有些不习惯，可是渐渐习惯了也便好了。而现在，秀才的心是激情澎湃，原来被一个小女生依靠的滋味，是这样……不可思议！秀才一直出神地看着无双的睡脸，久久不能自拔。
秀才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无双总算幽幽转醒，一幅睡眼朦胧的憨态甚是可爱，问道：“到了吗？”
秀才这才如梦初醒地恍然：“到了到了，快点收拾东西吧。”
回到家的那个晚上，秀才的心情很是复杂，一边脑子里老是想着无双的一颦一笑，一边又对郭芙蓉念念不忘，忽然想到在火车上似乎惹芙妹生了气，忙拿起手机给郭芙蓉打电话，心里惴惴。
郭芙蓉已经等秀才的电话等得心烦意乱，走到阳台上去透透气。就像电视剧里一样，那边刚刚拉上阳台的门，这边自己的手机就响了。
秀才打了几次总也没有人接，不由得又是担心又是生气，干脆关了手机打算睡觉，辗转了几次都难以入眠，就这样到天都蒙蒙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起来。
郭芙蓉回到房间，看到手机上的未接电话，赶忙回复，听到秀才关了机，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委屈，从来不轻易掉眼泪的郭芙蓉竟伏在桌上大哭起来。